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躍然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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躍然(3)

這麽看來,那滴血就是所謂的“敕令”了。

江在水不知道眼前的小朋友在想什麽,她略一思量,道:“既然如此,你帶我下水看看去。”

“你下去了也見不到龍子大人的。”小男孩搖搖頭,“龍子大人說了,他只能在春分那日清醒一段時間,他的住所也只會在那天允許外人進入。”

“規矩那麽多?”江在水看著小男孩用力點頭,不似作假,若有所思的摩挲著玉佩,沈吟片刻,突然引劍出鞘,劃破了手指。

小男孩嚇了一跳,驚道:“你幹什麽!”

江在水用血在空中快速畫出一個陣法,拉起小男孩的手,咻的一下把陣法印了上去。

陣法的紅光在夜色中一閃,隱在了手背上。

“尋蹤印。”江在水在小孩兒喊出聲之前打斷,“時效一年,能讓我感知到你的位置。”

小男孩瞪大眼:“你要監視我?”

江在水好笑的彎彎眼睫,“小魚,你不會真覺得,躍玄觀是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吧。”

江在水調動起靈力,邊給手指止血邊懶洋洋的威脅,“你最好沒說謊,一年後的春分,我希望可以看見龍子,不然,我就把你交給我爹。”

她瞇著眼嚇唬小孩:“我不過關你一晚上,我爹可是會把你扔到大牢裏,派人嚴刑拷打哦。”

小男孩驚恐的看著她。

江在水沒忍住笑了出來,伸出小拇指,“尋蹤印除了為我提供位置以外,不會對你有任何幹涉或傷害。我們就當交個朋友,我幫你隱瞞夜闖躍玄觀之事,你一年後帶我去見龍子,拉鉤?”

小男孩看看她的眼睛,又看看那根伸出的小拇指,抿抿唇,小聲問:“朋友?”

“是啊。”江在水收回了手,“你要是嫌棄我區區人類,當合作夥伴也可以。”

小男孩有些慌:“我沒……!”

江在水伸手按住了他毛茸茸的腦袋,揉了揉,“你大概也不敢嫌棄我,畢竟你比我還菜呢。那還拉不拉勾啊?”

小男孩頓了頓,訥訥問道:“……什麽是拉鉤啊?”

江在水一楞,然後拉起了他的右手,“伸出小拇指,來……拉鉤上吊,一百年不許變,我和小魚做朋友,誰變誰是小狗狗!”

江在水笑盈盈的:“契約達成不許改。以後,我就叫你橫公了。”

……

江在水感到腰間被什麽東西拽動,她低下頭,發現是那枚玉佩在水中飄了起來。

橫公魚在一旁催她:“快走快走!你發什麽楞呢?”

江在水嘆了口氣,邊順著玉佩往前游邊道:“我在想,我怎麽就沒看出來當年那個小孩兒竟然是個吃貨呢。”

而且竟然能通過吃升級!真是讓人嫉妒。

橫公魚眨眨眼,裝傻充楞:“什麽吃貨?”

江在水輕哼一聲,聲音散在水中,她看著橫公魚一身紅鱗,在心裏嘀咕:“《世間錄·白澤圖》上對橫公魚的記載只有寥寥幾筆,說這玩意兒天生就是旋照期,倒是沒說它還能吃靈石。”

遙想當年,拉鉤做了朋友的兩個小孩在江在水的書房面面相覷,《術微旨論》攤在傳音入密一頁,被扔在一邊。

江在水瞪著一臉無辜的小崽子,看著他從一米三生生拔到一米五的個頭,感受著他身上拔到融合初期的氣息,嫉妒的紅了眼,深呼一口氣:“……你靠吃靈石填肚子?那你怎麽活到現在的?”

小孩……啊不,現在已經不能叫小孩兒了,小少年怯怯的:“我記事起就是旋照期修為,不用吃東西啊。”

江在水痛訴:“那我一兜子靈石去哪了!”她就一眼沒看見!

小少年委委屈屈:“你說請我吃的嘛,我可以吃其它東西,也可以不吃靈石,但只有靈石能填飽肚子,一直不吃就會越來越餓,超難受的。”

江在水平生第一次痛恨博大精深的漢字文化,她是請客吃零食,誰那麽大方請一條魚吃靈石!

還是上品的!三顆!

從那以後,江在水再也沒讓乾坤袋在開放狀態下離開過自己視線。

……

兩人吵吵鬧鬧,沒游多久,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出現在了眼前。

這裏居然真的有個洞?江在水看著洞口,腳步遲遲未動,收起先前不上心的態度,摸著下巴陷入沈思。

龍門島下沈睡的“龍子”,爹娘到底知不知道?

橫公魚看她不動,催促地擺了擺尾巴,又順便得意洋洋地邀功,“看,就是這裏!我沒騙你吧。”

洞口不大,剛好能讓一條橫公魚或一個江在水順利通過。

水流在這洞口前仿佛遇到了什麽屏障,視若無睹的流過,不進不出。

但當江在水試探性的伸出手時,卻沒感覺有什麽阻礙,她想起自己一年來翻閱的那些古籍,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。

她問道:“這地方,別是到了春分便想進就進吧。”

橫公魚不滿的哼哼唧唧:“當然不是,等你進去就知道了,沒有龍子大人的準許,你能在洞裏面繞到天荒地老。”

江在水就踏了進去。

踏進洞的瞬間,仿佛穿過了一層看不見的膜,水流的阻力驟然消失。玉佩散發起隱隱的微光,好像更歡快了一些,拉著江在水往前。

江在水停下腳步,思考片刻,從乾坤袋裏又取了兩只帶流蘇的釵子,小心戴好。

橫公魚無語地看著她,吐了個泡泡。

這位大小姐臭美不是一天兩天了,見龍子大人確實值得好好打扮,它忍。

江在水睨它一眼,猜出它在想什麽,沒理睬,繼續向深處行去。

她伸出手,輕輕撫過那塊玉佩,眼睫垂了垂,而後趁著洞中越來越黑,悄然伸出手,在石壁上輕輕劃了一道。

石壁光滑冰冷,上面什麽都沒有。

道路倒是越走越寬,從最開始的將將夠一人,到如今已經能並行兩三人,夠橫公魚轉身轉個圈。

江在水輕輕點了兩下橫公魚的鱗片,稍停腳步,又從乾坤袋中拿出八塊陣石——她陣法學得不好,不借助陣石什麽都看不出來。

她計算著將陣石擺在小隧道的八個方位上,又拿出靈粉畫了個小陣法,橫公魚一開始還在旁邊好奇地看著,見那陣法除了發光便沒再有動靜,就失去了興趣,無聊地開始吐泡泡。

江在水沈吟片刻,突然伸手改了一處陣石,看過後手一收,把八塊陣石收回了乾坤袋。

靈粉隨之閃了閃,化作一小股靈氣散在了隧道中。

橫公魚打起了精神:“你看出什麽了?龍子大人設下的陣法是不是很厲害?”

江在水笑道:“是很厲害。”

畢竟她還真沒見過,“自己”封印自己的人呢。

還龍子大人,前因後果,稍微動腦子想想,都不可能是他自己設的陣法。

江在水摩挲著玉佩,心中升起了一絲隱憂。

這是一個封印陣法的話……那事情就變得有些不對了。

玉佩越到深處越亮,足夠起照明之用,一人一魚跟著玉佩,又慢悠悠走了一會兒,到洞已經足夠五六人並行,江在水開了口:“你之前來,游了多久才聽到龍子大人說話的?”

橫公魚拍了拍自己的魚鰭,沈吟片刻,不確定道:“大抵,一炷香?”

江在水“哦”了一長聲,開始扣扣扣地敲橫公魚的鱗片。

橫公魚被她敲的心慌,一溜身往前竄出一個身位,剛想轉過去問她又在打什麽壞主意,忽覺腦海中一清。

令他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洞裏響了起來,那是龍子的聲音。

但是不同於一年前的沈穩,這次的聲音好像略帶上了一些遲疑:“……誰?”

橫公魚一喜,尾巴在洞裏的靜水中歡快的擺起來,繞著江在水轉起圈,試圖被認出來——他說不了話,又無法和看不見的龍子傳音。

江在水看了兩眼那條紅色的玩意,頭暈的閉了閉眼,沒忍住開口到:“你給我消停點。”

橫公魚頓了頓,委屈的停在了她身側。

一人一魚呆在原地沒動,龍子的聲音卻沒再響起,過了一會兒,才緩緩道:“是你啊,橫公,好久不見。”

橫公魚一激靈,又要開始轉圈,被江在水死死按住。

龍子好像輕笑了一聲,他說:“你們往前走一步吧。”

江在水其實滿腹狐疑,猶猶豫豫,十分想先問出個一二三來再走,怎奈橫公魚趁她松勁,箭一樣竄出去,瞬間在她面前消失了。

她在水中也無法與那位所謂的“龍子”對話,沈默片刻,只好也往前邁了一步。

光線進到眼中,她不適地瞇了瞇眼。

“抱歉。”有誰站在遠處,聲音帶上了些許歉意,那人揮了下袍袖,原本就柔和的光更加暗了下去。

江在水睜開了眼。

這是一個挺大的洞穴,開鑿的卻並不細致,周圍空曠一片,飾物與家具一概沒有,只中央處有個床一般大小的石臺,半米高,無數夜明珠鑲嵌在石壁上,好像罩了層無形的罩子,散發著幽微的光。

洞穴裏沒有水,也不見出入口,她那一步大概是踏上了什麽傳送陣。

龍子就站在那石臺前,並非是龍形,而是著一身玄色長袍,長身玉立。

他長得很好看,眉如遠山霭霭,眼似深海沈沈,夜明珠昏黃地照過來,沒讓他顯得面色暗黃,反倒襯的他清潤似楊柳風,眼中好像含了光,棱角都模糊。

橫公魚不知如何也變成了人形,垂手站在他側後方,見江在水進來,悄悄沖她眨了眨眼。

這就是龍子?人形的龍?

……那條魚怎麽就跑到他身後了?

龍子向江在水彎了彎眼睛,一派溫和模樣,話音也是清潤的,“是在下考慮不周,倒是忘了洞裏暗,未將這夜明珠蓋一蓋。”

江在水聽他開口,便暫時了放下橫公魚“疑似叛變”的事,心說這“龍子”看著還挺年輕,而後貌似受寵若驚地連連擺手:“沒事沒事,本來就是我不請自來,龍子大人別見怪就好。”

“哪裏叫不請自來。”龍子輕輕搖了搖頭,嘆了口氣,“我讓橫公幫我取回我的玉佩,卻忘了如今人事變遷,想必是無意間唐突了你罷。”

江在水右手下意識抓住了玉佩,而後反應過來,松開了手,道:“龍子大人客氣,我和橫公相處得不錯,算不得唐突,只是……”

她略遲疑了一下,還是道:“只是我確實有些疑問。”

龍子笑道:“有何疑問,你說便是。”

江在水誠心發問:“這玉佩,是大人的東西嗎?橫公說大人需這玉佩回龍宮,莫非這是個信物?那又怎麽會到了我躍玄觀手裏?”

……或者說,這東西若真是個陣眼,怎麽會到了躍玄觀手裏,又被輕易地交給一個六歲小孩子?

龍子又嘆了口氣,他垂下長長的眼睫,語氣帶上了無奈:“此事實在是說來話長,世事難料,我竟不知這玉佩流落到了你人族手中。”

他沈吟片刻,又道:“卻不知小友從何而來?交予你玉佩的人,可有說些什麽?”

要是說了啥我還至於來問你?江在水在心底吐槽,這龍子真就是個老謎語人唄,說了半天,什麽有用的都沒說出來。

畢竟在人家的地盤,江在水面上不得不維持小輩規規矩矩的表象,退讓一步:“晚輩躍玄觀江泱,字在水,玉佩乃是家中的傳家寶。家父交與我時,還特意囑咐了要好好保存。”

她故意擡眼看著龍子,假模假樣地揚起謙恭的笑,一字一頓道:“千萬,不能摔碎了。”

若這是“封印”的陣眼,那可不就是得好好保存,不能摔出個好歹。

只可惜這玉佩並非什麽傳家寶,也不算是她那位觀主父親給予,甚至被幼時的她磕碰過不知幾次——□□得很,連道縫都沒磕出來。

龍子神色自若,“唔”了一聲,收了笑臉,貌似有些為難,“竟成了傳家寶嗎?這我倒是不好求取了。”

江在水不接他的話,就站在原地跟他面面相覷,許久,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:怎麽?就沒了?我說了這麽多,你一句都不解釋嗎?

洞裏於是變得靜悄悄的,橫公魚眨了眨眼,疑惑這兩人為啥突然沒話了。

在氣氛變得奇怪之前,一聲長嘆從前面傳來。

龍子這時候倒好像是個和藹的長輩,縱容著妥協道:“小友方才問這玉佩的來歷?那可是個挺長的故事。”

他伸手,做了個“請”的動作,眉眼又帶上了溫和的笑意。

“你且上前,我與你慢慢道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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